星回十八

天师叽x厉鬼羡，he

天雷狗血ooc预警，没有转世梗，他们就是他们

更新随缘，想要更多评论论(ﾉﾟ▽ﾟ)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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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二号楼出了什么事啊?怎么又搬走一个?”院子的湖边，一群年纪稍大的妇人聚在树荫下面，一下一下地打着扇子，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最近的怪事。

 

“哟，你不晓得啊?那栋楼……闹鬼咧！”

 

“闹鬼?”

 

“啊。”那妇人煞有介事，“天天晚上都能听见拍门声，那声音啊，震天响，老吓人咧……”

 

那声音有多吓人还暂不可考，反正这栋十几楼高的房子现在已经不剩几户了，与其说是闹鬼的吓人，还不如说是一到晚上，别的楼都灯火通明，单这一栋死气沉沉，有人经过时便阴风四起，那才叫真的吓人呢。

 

现在距离魏无羡落入“贼”手已经过去了三天。

 

绵绵那丫头来找过一次，但是那位凶巴巴的先生把魏无羡藏得严严实实，他只从门缝里瞄到过一眼，那时候魏无羡正趴在人家的沙发上打滚，所以绵绵觉得大概没什么要紧，索性就自己出去玩了。

 

“蓝忘机?”魏无羡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想试试看能不能吓到他，但是那人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抖都没抖一下。

 

蓝忘机看了一眼，又收回了眼神，开始看报纸。

 

“蓝忘机！”魏无羡又开始撒泼起来，“你不放出去就罢了！你还不跟我说话……你要憋死我了！”

 

说着他又开始把门拍得“啪啪”响，一边拍还一边喊着救命，但是很可惜，并没有活人能听见他说话。

 

蓝忘机在墙壁和门上都布了阵法，除非他亲自解开，否则这屋子里的灵体休想离开。魏无羡之前并不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法阵，也算是颇有经验，他曾经趁着蓝忘机睡着的夜里，偷偷地尝试着去破这个阵法，但是不仅没破开，还被人家抓个正着，没逃成不说，这些阵法又被加了一道狠绝的加持，他更没办法了。

 

蓝忘机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静静地听着他一边拍门挠墙，一边又是扯着嗓子胡说八道。

 

“救命啊！有没有鬼啊！强抢民男啦！非法拘禁啦！没有鬼权啊……太过分了……！”魏无羡知道他既然能困住他，那肯定也能不让他的声音传出去，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蓝忘机觉得烦，赶紧赶他走罢了。

 

但是他低估了蓝忘机的忍耐能力，魏无羡撒泼打滚了几个小时，在房子里窜来窜去，打翻了许多锅碗瓢盆，蓝忘机就是任他翻天覆地，他自屹然不动。

 

到最后魏无羡自己都累了，自个不见外地往沙发上一靠，坐在了蓝忘机身边。

 

“我说蓝忘机，蓝先生……您到底想干什么啊……”魏无羡有气无力地道:“我承认，我不该找你麻烦，可是你都打我也打了，关我也关了，您大人有大量，嘿嘿……别跟我这个小鬼计较了吧?”

 

听到那句“打我也打了”，蓝忘机捏着报纸的手微不可查地攥紧了。

 

“还疼吗?”蓝忘机开口道。

 

“啊?”

 

蓝忘机合上报纸，将它放在了桌子上，侧过头来，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魏无羡，重复道:“肩膀，还疼吗?”

 

魏无羡一愣，“哦……疼！可疼了！你可真厉害，能一下子把我打得起都起不来，我夷陵老祖认栽……所以，你看在我要疼死的份上，放我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魏无羡的错觉，他觉得这几天，这人看他的时候，眼里的冷淡消失了，好像当初第一次见他时那一脸活像丢了老婆的丧气样都是假的。

 

蓝忘机盯着魏无羡的眼睛，面对蓝忘机的眼神，魏无羡有点心虚地眨了眨眼。

 

顶着蓝忘机令人颇有压力的眼神，魏无羡竟然有点想后退。蓝忘机一伸手，魏无羡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肩膀，这种本能的防备，让蓝忘机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还是不影响他接着做他想做的事，蓝忘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道蓝光流转，魏无羡肩膀上轻微的痛感消失，连那时撕开了一个口子的衣服也恢复了原样。

 

“哎，蓝忘机。”魏无羡动了动肩膀，诚恳地道:“不是我夸你，你是我这几百年见过的最厉害的天师了，谢谢啦。”

 

“无需多言，伤了你，错在我。”蓝忘机收回手，放在腿上，五指成拳，后背挺直，好像能品出来那么一点拘谨的味道，“叫我蓝湛。”

 

“嗯?”魏无羡疑惑道:“蓝湛?可你身份证上……”他顿了一下，然后就恍然大悟，“哦！哎呀你们这些人，就喜欢搞个假名行走江湖，是不是无聊啊……你……呃……好好好我错了！”

 

蓝忘机突然转过头来，吓得魏无羡差点没坐稳，连忙改口道歉。

 

“不是假名。”

 

“哦……不是就不是呗，你那么凶干嘛……”

 

6.

 

晚上的时候，蓝忘机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里面电脑书桌一应俱全，连床单都是换的最新的，颇有让魏无羡长住下去的意思。

 

但是魏无羡他一个鬼，根本用不了阳世的东西，别说上网了，如果不用法力加持，他连书都拿不起来。

 

魏无羡的原话是这样:

 

一我不用睡觉，二我用不了这些东西，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放我出去，我最喜欢在外面闲逛了，让我出去溜达一圈我比干什么都高兴。

 

蓝忘机听完，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对于他能够坦然接受自己作为鬼的生活很是纠结。

 

“这里有我，你尽管用。”

 

“……”

 

魏无羡被噎了一下，他试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没有动用一丝法力，那书竟然可以被稳稳当当地拿住。他很是诧异，心想蓝忘机这么费尽心思，不像是要办了我的样子啊……难道他想养着我……?

 

他一头雾水，觉得是不是现在厉害的天师都如此脑回路清奇。但是难得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又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向来随遇而安的魏无羡没过两天就坦然接受了这个现状。

 

这天晚上，蓝忘机很早就把自己锁进了卧室，不知道在干什么。魏无羡在这件大户型的房子里飘了几圈，又贼心不死地冲去阳台在结界上撞了个眼冒金星，于是才觉得无聊，自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这几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深夜的城市逐渐沉寂下来，满天的星星代替城市的灯光，一颗一颗地冒出了头。魏无羡侧过身子，盯着窗外的星空出神，他伸出手，隔着玻璃，做了一个“抓”的动作，仿佛要把那一片星云全部揽进自己的手中。

 

这几天和蓝忘机那个古板天师生活在一起，差点就忘了两人其实早已“非我族类”的事实。蓝忘机会赶着他准时吃饭准时洗澡准时睡觉，虽然他并不需要也不能做那些事，但是蓝忘机像是有着某种执念一般，不惜耗费法力也要给他建立起与阳世的短暂联系。所以搞得魏无羡有些向往活人的生活了，最起码没那么孤单。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魏无羡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有些发重，虽然他这几百年早已忘了困倦的感觉，但是他还是随着自己的本能闭上了眼睛。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还盯着天空中的某一颗星星，想着蓝忘机是不是有给他下了什么奇怪的咒术。

 

屋子里没有开灯，因为魏无羡在黑暗的环境里自能视物，灯光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没有比有要更让人舒服。

 

魏无羡本来是枕着双臂躺在那张大床上，但是慢慢地，他的身体蜷了起来。魏无羡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是一个人正在经历严寒的折磨，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动作颤抖着。

 

这个样子是完全不对劲的，但是魏无羡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昏睡，并不能及时地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

 

昏暗的房间，魏无羡的身体突然灵光流转，一抹蓝色的光渐渐地在他的肩膀上绽开，随机慢慢地四散开来，包裹住他的全身。

 

那个地方，是那时蓝忘机不小心伤到他的地方。

 

被那股不知名的灵光包围，魏无羡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是一个脱离了噩梦的人，再次进入宁静的安眠。

 

窗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变得尖锐起来，宛若战场上凄厉的号角，泼墨似的夜空下燃起乌黑的浓烟，天上的星火坠落，化为地上的火焰，肥沃的土地被烧灼得漆黑，随风摇曳的花草被吞进大火，留下一地残忍的痕迹。

 

魏无羡觉得自己一直在上下颠簸，一时之间竟然生出了自己在一匹快马上驰骋的错觉，耳边是男人们激情的呐喊声，其中还夹杂着利刃刺入肉体搅动血肉的声音。他努力地想看清自己现在在哪，在干什么，但是这具身体好像并不受他控制。

 

还未等他回过神，魏无羡觉得自己突然浮在半空中，然后又猛地坠地，双脚触到地面时，像是踩在了云朵上，软绵绵的，没有实感。

 

他感觉有人拍了一下的肩膀，他随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转过身去。

 

逆着月光，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一身白衣，单手捧着一把古琴，顺着视线朝上看去，他的领口绣着蓝色的云纹，优美的颈线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一头长发被夜风扬起，有几缕吹在魏无羡脸上，有些痒痒的。

 

魏无羡看不清这人的脸，直接觉得他无比的熟悉，他张了张嘴，一个吗名字马上就要冲破喉咙。

 

还未等魏无羡开口，那人呢喃了一句:“魏婴……”

 

7.

 

“魏婴，魏婴！”

 

魏婴是谁?

 

魏无羡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抚开他的头发，两指在他的眉心轻点了一下，他就感觉到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然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还是一片昏暗，魏无羡的视线凝固在天花板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朝床边看去。

 

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但魏无羡可以清楚地看见蓝忘机的脸，还是那么的冷若冰霜，似乎没什么事能让他高兴。

 

但，在魏无羡看向他的一瞬间，魏无羡好像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那是担忧，悲伤，欣喜，还有愤怒。

 

那一瞬间，魏无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了错觉，但是转念一想，黑暗是鬼怪的舞台，只要你在黑暗中，就没什么能逃过他夷陵老祖的眼睛。

 

于是，魏无羡破天荒地没有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过了好久，还是蓝忘机先侧开了眼神，生硬地开口道:“你如何了?”

 

沉寂到凝固的空气这才开始重新流动起来。

 

魏无羡一个挺身，盘腿坐在床上，手臂撑着窗沿，歪着身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蓝忘机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了，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藏在皮肤下的血脉。

 

“……什么梦?”这一句简单的问话，好像是下了什么决绝的决心似的。

 

“……”魏无羡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即接话，“没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几百年没做过梦了。”魏无羡接着说道:“这东西我还真是无福消受，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会。”这次蓝忘机开口得比谁都快。

 

“嗯?”

 

“我说，不会死。”

 

魏无羡这才把视线从夜空中撤出来，转而看向蓝忘机，这人即使是在晚上，也是一丝不苟地穿着正装。即使是坐在床上，也是挺直了身子，仿佛屁股下面坐着的是龙椅似的。

 

一片云层被夜风撼动，终于肯把月亮从层层掩映下放了出来，月光穿透空气，越过玻璃窗，投在蓝忘机身上，给他渡了一层犹如圣光的修饰，原本看着无比冷漠的人在此刻也显得温柔缱绻起来，惹的魏无羡有些移不开眼睛。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蓝忘机也抬起眼看他，似乎在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看着他疑惑的眼神，魏无羡竟然想手贱想去搔一搔他的下巴，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冲动，仿佛之前就已经做过很多次一样，后来居上的理智差点都没能压制住这可怕的反应。

 

手已经抬了一半，现在收回去显得太尴尬，于是魏无羡欲盖弥彰地掩着嘴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蓝湛，谢谢你出手相救。”

 

魏无羡看见蓝忘机又皱了一次眉，只听他道:“不用。”

 

意外地，魏无羡竟然听出了那么点委屈的意味。

 

他今晚这是怎么了，真是奇也怪哉，魏无羡心里嘀咕道。

 

魏无羡把胳膊伸出窗外，不出意外地，被一层薄薄的结界挡了回去，他玩心四起，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结界，看着指尖泛起一圈一圈涟漪，顺便感叹了一下自己真是无聊透了，这样都能玩得那么开心。

 

但是如果能放他出去的话，就更开心的。

 

他突然开口道:“蓝湛，我好难受。”

 

蓝忘机很紧张地看着他，一脸担忧。

 

“你放我出去，我就不难受了。”魏无羡嘿嘿一笑。

 

本来也没想着让他答应，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但是蓝忘机的下一句话差点让魏无羡咬到自己的舌头。

 

“好。”

 

8.

 

说是好，但是蓝忘机还是一道符拍下去，像放风筝一样把魏无羡圈在自己身边，根本不能离他五十米之外。

 

魏无羡有气无力地跟在蓝忘机身后，腹诽他当真是霸道无比，妄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君子。

 

好吧，的确是个君子，这世上找不到比蓝忘机更君子的人，魏无羡虽然很想溜掉，但是他觉得这个厉害得要死的天师对他没有恶意，反而态度让他觉得很奇怪，跟在他身边留几天也无妨，反正有吃有喝，还管住。蓝忘机的家可比他那里整洁多了，嗯……品味也错……

 

魏无羡盯着蓝忘机的背影，足下一个用力，轻飘飘地飞到他面前，恰巧和他的眼睛对了个准。

 

“好好走路。”蓝忘机轻声道。

 

魏无羡耸了耸肩膀，双脚着地，落回地面，和蓝忘机并肩走在一起。一人一鬼，两个身影，一人的脚步声。

 

现在已经进了深夜，路人鲜少行人，连车也没有几辆，只有只有几盏暖黄色的路灯还亮着，这一路人，魏无羡已经看见了好几个躲在暗处的小鬼，蠢蠢欲动地想要扑过来，但是看见魏无羡之后又把头缩了回去。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打趣道:“蓝湛，你可真厉害，瞧那些小鬼，见到你吓得影子都模糊了，哈哈……”

 

蓝忘机:“……”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家还开着的甜品店，魏无羡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指了指店门口的招牌。

 

蓝忘机转头看了一眼，竟然二话不说就往店里走，魏无羡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店里值班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坐在前台昏昏欲睡，听到门响，抬头一看，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这么晚了还出门啊。”阿姨收了钱，听他点了东西，便忍不住跟他搭起话来，“听说这边最近不太平，小年轻可要注意安全。”

 

蓝忘机应道:“嗯，出来散散步。”就不再说话了。

 

反正除了蓝忘机也没人看得见他，魏无羡就趴在前台的冰柜上，侧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侧着脸看蓝忘机。

 

蓝忘机这个人是长得非常好看的，明明不是长发，也没有广袖迎风，但是硬是可以从他身上看出古人的风骨来。

 

“走了。”蓝忘机捧过小食，说道。

 

魏无羡闻言，起身站好跟他走了。那阿姨以为是在跟她说话，还笑眯眯地跟蓝忘机道了别，说了几句让他一个人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蓝湛?”魏无羡接过甜品，本来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在魏无羡的手里瞬间变冷，连吹都不用吹，直接就咬了一大口。

 

“嗯。”

 

“你是不是认得我?”魏无羡嘴里咬着东西，含含糊糊地说道。

 

蓝忘机脚下一顿，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魏婴是我的名字吗?”魏无羡又问道:“我只记得我叫魏无羡，倒是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印象。”

 

蓝忘机沉默不语，没有否认。

 

“蓝先生，你若是真的认识我呢，还请你告诉我，因为很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而且我孤魂野鬼一个，挺没意思的，如果有办法能让我赶紧转世投胎就更好了。”

 

魏无羡咽下最后一口甜品，把包装纸整整齐齐地叠了个方块，抬手一掷，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蓝忘机，两人对面而站。昏暗的灯光把蓝忘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快延伸到了魏无羡的脚下。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蓝忘机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半晌，他长呼一口气，开口道:“魏婴，是你的名字。”

 

“嗯。然后呢。”魏无羡点头道，“所以你真的认得我?”

 

“……嗯。”蓝忘机垂下双眼，似乎是把所有情绪都藏进了眼里，不愿意让人看到。

 

魏无羡又想到了自己梦里的那个白衣人，也是如这样一般，在黑暗的夜里，逆着光，低垂着双眸，轻声地喊着他的名字。神奇的是，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景象，却莫名地让魏无羡可以联想在一起。

 

那个人，是他吗?

 

那么，他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9.

 

“忘机?”

 

一声呼唤打碎了有些尴尬的对视，蓝忘机闻声转过身去，魏无羡被这突然的一声惊得立马化作一阵风，将自己藏进了夜色里。

 

“兄长?”蓝忘机疑惑道。

 

只见从街对面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人，这人与蓝忘机有七八分相似，不过跟蓝忘机比起来，他眉眼含笑，看上去更加亲切。

 

他能在这里看见蓝忘机，显然也是很惊讶。

 

“忘机，你方才在跟谁说话?怎么不见人?”蓝曦臣温声问道。

 

蓝忘机瞥了一眼魏无羡消失的地方，将身体往一旁歪了一下，挡住了魏无羡刚才站的地方，这才回答道:“没有，许是兄长听错了。”

 

蓝曦臣看着自己弟弟的脸，又瞟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随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个路灯杆后面，一个轮廓模糊的鬼影身上。

 

当然，那一眼定格也只是一瞬间，连蓝忘机也未发现异常。

 

蓝曦臣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笑道:“忘机，难得见你这么高兴，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一件事。”

 

魏无羡原本隐了身影，这时冷不丁听了一耳朵，又忍不住探出头，看了一眼蓝忘机。他高兴?怎么看出来的?

 

“兄长请讲。”

 

“也不用紧张，是叔父听闻此地有厉鬼作祟，又想到你也在这，而且许久未归，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于是托我来看看。”蓝曦臣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想到我刚到就遇见了你。你平安就好。”

 

蓝忘机点了点头，平静地说:“多谢兄长关心，我没事。”

 

“兄长……”蓝忘机又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我……”

 

“嗯?”蓝曦臣的余光又扫过那片阴影，心想这个厉鬼道行是真的高，只是不知为何他身上却有灵光，当真是奇景。而且他显然和忘机认识，但既然忘机不愿说，那么他也就不好问了，毕竟，对于这个弟弟，他还是很放心的，“如此，我也算完成任务了，你若是有事忙，便去吧，我在这附近转转，没有异常的话，我便去下一处地方了。”

 

他们兄弟两人的默契自然不用多言，蓝忘机读懂了蓝曦臣的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他让自己尽管放心地去做想做的事，而他就在附近，需要时随时找他来帮忙。蓝忘机感激道:“多谢兄长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我这便走了。”说着，蓝曦臣便准备离开了，经过蓝忘机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什么。

 

蓝忘机原本认真地听着，后来就突然抬起了头，那张素来冷淡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裂缝，那一瞬过后，又恢复了平静，暗处的魏无羡差点已经自己又看花了眼。

 

蓝忘机道:“我知晓了。”

 

蓝曦臣点了点头，心道点到为止，他这个弟弟自然明白该怎么做。说罢，就离开了。

 

知道蓝曦臣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魏无羡才慢悠悠地显出了身形，踱步到蓝忘机身边，叹气道:“蓝湛，你哥哥看见我了。”

 

“我知。”

 

“你们一个个的，真奇怪，看见我这个大厉鬼，不想想看怎么抓我，打哑谜倒是一个接着一个，不会你哥哥也认识我吧?”

 

“……”

 

蓝忘机刚想说点什么，转身却看到魏无羡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像是正在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正在以肩膀为中心，逐渐变得透明。

 

魏无羡摸着自己的肩膀，那是被蓝忘机伤到的地方，今晚第二次以一种非常不愉快的方式折磨着他。他想着，他们或许认识吧，也许还是仇人，不然为什么蓝忘机随手一拍就能让他遭这么大的罪呢?

 

但是，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看到蓝忘机眼中涌起了巨大的恐慌，那眼神不似作假，于是他又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听见蓝忘机喊了一声“魏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10.

 

“魏婴，魏婴?”

 

魏无羡睁开眼睛，被头顶的阳光刺了一下，又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转头去看站在他身边的人。

 

“莫要贪杯了，当心着凉。”

 

是蓝湛。

 

话虽这么说着，蓝忘机脱了外袍，披在了魏无羡身上。然后帮他收拾了一桌的残籍，蓝忘机看了一眼酒坛，里面已经空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魏无羡刚睡醒，这烈酒的后劲太足，虽然说不上喝醉，但他在这寒冬腊月里躺在外面许久，也够他头晕难受一阵了。

 

“太阳这么大呢，怕什么。”魏无羡坐了起来，把那件隐隐透着檀香味的外袍往身上拢了拢。他环顾一圈，发现自己随便找的地方竟然是蓝家的后花园，虽然这处凉亭人迹罕至，但是若是被那群蓝家人发现，免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真是难为蓝忘机能找到这里来。

 

“虽是晴天，但是寒冬腊月，比不得平常，你莫要再受寒了。”

 

“好好好，我的错。”魏无羡应道。看着蓝忘机单薄的背影，上前一步，揽着他的腰从后面将人一抱，宽大的外袍将两人罩在了一起。蓝忘机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抚上魏无羡环着的双手上。

 

“蓝湛，抱歉。”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魏无羡突然开口道。

 

“……何出此言?”

 

魏无羡觉得头有些晕，干脆把脑袋埋进了蓝忘机的颈窝，嗅着熟悉的檀香味，他闷闷地开口道:“你不生气?”

 

“温家都快打进天京了，这一战我不去谁去?江澄一个人不行的……”

 

“他们的目的不是开战，他们只想要你这个人质。”

 

“我知道。”魏无羡把蓝忘机抱得更紧了，“我知道，蓝湛。”

 

冬日的早晨，万物都津沐在温暖的晨光中，魏无羡一身的酒香，身上也沾了晨露的清甜气息，这个偏僻的凉亭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小天地，连凌冽都冬风也无法打破冲破这一丝静谧。

 

蓝忘机深知魏无羡的性情，明知不可而为之，不姓江，却最像江家人。

 

因此不用多说，千言万语都融进了彼此的眼神，化作了一个满腔热烈的吻。

 

“国师大人，再不住嘴，就要出事了。”说着，魏无羡用膝盖蹭了蹭蓝忘机的腿。

 

“那你……别蹭！”

 

……

 

魏无羡和江澄走的时候，除了随行的军队，连平日里半句话都不愿多说的国师蓝忘机都一反常态的跟到了神武门外。

 

蓝忘机在朝中积威多年，又来自神乎其神的蓝家，平日里深居简出，除了皇室的人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人能经常看到他，所以他这一出现，吓得一群士兵大气都不敢出。

 

但是再怎么样，出了城郊，就再也跟不得了，随行的官员心惊胆战地看他跟了一路，又心惊胆战地请他回去，这人还没去敌营，就快要被自己人吓死了，尤其是这一路上蓝忘机一直冷着脸，让人靠近三步就觉天寒地冻。

 

魏无羡掀开马车的帘子，朝蓝忘机招了招手。众人就看见他头也不回地朝魏无羡那边走去，然后魏无羡伸出手，往蓝忘机胸口别了一朵芍药花。

 

“走了蓝湛，等我回来。”魏无羡隔着帘子，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保重。大殿下。”

 

魏无羡很久没有听过他这样喊自己了，一时间有些愣怔，抓着布帘的手指紧握，差点把薄薄的绢布给扯烂了。

 

“……保重。”

 

马蹄溅起沙尘，车轮撵过花草，化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印记，像是用刀子狠狠地在上面刻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疤。

 

马背上的白衣人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再也看不到了。

 

蓝忘机不能再留，今天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一拉缰绳，转头向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庞大的车队和匹马的送行人，最终隔得越来越远。

 

……

 

魏无羡猛地睁开眼睛，鼻边似乎还萦绕着尘土的气息，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成群的车马在他身边扬尘而过。

 

他还处于一种半迷糊的状态，视线从天花板的吊灯一路向下，他看到了高高的书架，上面摆着几本他只翻过一次的书，看到了桌边的台灯，正发着暖橘色的光，最后是床边的人。

 

那人见他醒了，似乎想伸手去触碰他，但是手抬了一半，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可还没等蓝忘机想好要对他说什么，魏无羡突然坐了起来，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并且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

 

蓝忘机突然僵住了，看着埋在他怀里的人，眼神变得柔和，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魏无羡柔软的发顶上。

 

只听魏无羡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这次，蓝忘机听清了。

 

他说的是:蓝湛，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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